季意遠來找尋陌陌的時候, 尋陌陌正在用青龍筆改造懸崖小屋內的聚靈陣。金色的陣圖在地表閃過一陣光芒後沒入地底, 瞬間周圍的靈氣便濃郁了許多。

感受著周圍立刻濃郁起來的靈氣，季意遠驚訝道：“以前只聽師祖說你陣法天賦高，卻不想竟然如此高。”

“二師兄？”看到忽然而至的季意遠，尋陌陌有些驚喜, “哪有啊，聚靈陣只是低端陣法, 一般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哪怕不是靈陣師都能繪制的。”

“但是我畫一個聚靈陣需要足足一刻鐘的時間, 你剛才……仿佛只是隨手幾筆就繪制好了。”季意遠道。

“那是因為我的法器。”尋陌陌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青龍筆，有些得意的說道。

以前繪制陣圖的時候, 她的註意力一半在陣圖上，一半在靈力的控制上，如今有了青龍筆, 一些低端的陣圖，她已經完全不用分神去控制靈力了，只需要註意陣圖不繪制錯誤就行。如此一來, 繪制陣圖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許多。

季意遠望著青龍筆, 暗暗道：連本命法器都是筆，看來上次小師妹雖然說她不想去陣樓，但心底其實還是想當靈陣師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次方曼兒的到來, 對於小師妹來說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機遇。

“小師妹, 方曼兒來了。”季意遠道。

“誰？”尋陌陌回憶了片刻, 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人。

“徐飛瑤的義女，流光宗的那個。”季意遠補充道。

尋陌陌表情一變，驚道：“流光宗來找我們麻煩了？”

之前她和師祖明明分析過，覺得像流光宗宗主這樣的人，並不會為了徐飛瑤的事情來刻意為難藥樓的。難道他們猜錯了，徐飛瑤在流光宗這麽有面子？

“你先別急，流光宗沒有找麻煩，相反……流光宗宗主想收你為徒。”季意遠道。

“？？”尋陌陌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盯著季意遠。

“很驚訝是不是，我剛聽到的時候比你還吃驚。方曼兒說，她師尊想要再收一位關門弟子……”季意遠當下便把方曼兒同他講的那一番話，如實的給尋陌陌覆述了一遍。

尋陌陌聽的一楞一楞的，但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流光宗宗主找關門弟子，就憑借我吹飛古青靈的一個狂風陣，而且還不是親眼所見，只是聽古青靈隨口一說，她就要收我為徒？二師兄，你不覺得這有些草率嗎？”

“方曼兒說陳宗主覺得你與她有緣。”季意遠道。

這什麽萬金油借口，我怎麽忽然就和她有緣了，而且還是古青靈和徐飛瑤母女兩湊成的緣分？

“師祖怎麽說？”尋陌陌知道，二師兄找她之前，肯定已經給師祖稟報過了。

“師祖也覺得這緣分來的有些蹊蹺……”

尋陌陌頓時心安了不少，果然不只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但是他思來想去，也沒有察覺到以流光宗宗主的身份，能算計你什麽。相反，你若是能進入流光宗，成為宗主的關門弟子，於你於我們藥樓而言都有著極大的好處。”

“師祖希望我去？”尋陌陌聽出來了。

“沒錯。”季意遠點頭，“師祖讓我來，便是讓我通知你去同方曼兒比試靈陣的。”

比試？尋陌陌遲疑起來。

“小師妹，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緣。”季意遠看出尋陌陌的遲疑，勸道，“你自小在玄靈界長大，可能不知道流光宗在天靈界的地位，我一時也給你解釋不了太詳細，簡單來說，流光宗於天靈界的修士來說，無異於位面之門於玄靈界修士的意義。”

尋陌陌有些震驚，沈思了片刻後道：“師兄，我想同夫君商量一下。”

季意遠看了一眼尋陌陌身後的木屋，說道：“他若是真心為你好，便不會阻攔你。”

塗青自然是為她好的，只不過他們之間的關系特殊，對她好的，不一定也會對塗青好。如果流光宗也像朱雀門一樣，有可以阻擋闇魔元神的結界，那麽她一旦拜入宗門，便不能為塗青反哺了。如果一個機緣，是只對她好，但同時會妨礙到塗青的修行，她便不能要。

季意遠見尋陌陌這副態度，暗道了一聲女生外向，嘆息道：“罷了，你先隨我去找方曼兒吧。她既然親自來了咱們藥樓，你便不可能避而不戰。若是考教未能通過，你自然就不用去了，若是考教過了，你再回來商量也不遲。”

按師祖的說法，方曼兒既然說了不會傷了小師妹，那麽再避戰就顯得他們藥樓不把流光宗放在眼裏了。

“好。”尋陌陌點頭同意，“我去同夫君說一聲。”

說完，尋陌陌跑去了屋後斷崖，和塗青說了聲師祖找她有事，這才隨著季意遠一同離開。

藥堂大廳內，玄冥真人親自出來見了方曼兒，以他在藥樓的輩分親自接見方曼兒是顯的有些過於隆重了的，但是事關尋陌陌的仙途，他不得不親自出來。

方曼兒出身名門，教養極好，對於玄冥真人的親自出現，也顯得不卑不亢。兩人一番對話，也是回的滴水不露，連玄冥真人這種活了近萬歲的人精，都從她嘴裏探不出一點虛實來。

就在兩人尷尬的不知道再聊些什麽的時候，季意遠終於帶著尋陌陌過來了。

“師祖。”兩人朝玄冥真人行禮。

“陌陌，來了。”玄冥真人淡淡的嗯了一聲之後，開始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流光宗陳宗主的親傳弟子，方曼兒。”

“方道友。”尋陌陌朝方曼兒行了一個平輩禮，同時偷偷打量對方。

“尋道友。”尋陌陌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尋陌陌，只一眼，方曼兒便有些心驚。

靈陣師對於靈氣親和度的要求極高，只有靈氣親和度夠高，才能在繪制陣圖的時候自如的操控靈力。他們流光宗內，大多數的弟子靈力親和度都在十級以上，但是剛才，尋陌陌給她的感覺，親和度竟然比流光宗內絕大多數的弟子都要強。

原本她覺得，師尊憑著古青靈的敘述，就斷定尋陌陌是陣法天才的事情有些草率了，如今看來，這尋陌陌確實是個修習陣法的好苗子。起碼在操控靈力這方面，不會比自己差。

“既然尋道友來了，那我們就開始比試吧。”想到此，方曼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識一下尋陌陌的陣法造詣。

尋陌陌一怔，顯然沒想到自己才一來，對方就提出要比鬥。

“陌陌，你需要準備一下嗎？”玄冥真人問尋陌陌。

“不用，可以直接開始。”尋陌陌雖然驚訝，卻也不需要準備什麽。

“好。”玄冥真人起身，帶著眾人一起去了藥樓的演武場。

到達演武場之後，方曼兒便取出一枚附錄捏碎，片刻後空中一陣靈力波動，空氣中的水分子慢慢凝結成一個半人高的水鏡，水鏡之中，是一張略顯清冷的美顏臉龐。

“師尊。”方曼兒朝水鏡恭敬的喊道。

“陳宗主。”藥樓其餘人聽見方曼兒的稱呼，知道這人就是流光宗宗主，立刻也恭敬的行禮。

“玄冥真人，這次我讓曼兒貿然過去，實在是有些失禮了。”陳雪融語氣溫和的朝玄冥真人道。

“陳宗主客氣了。”玄冥真人客套道。

陳雪融本就是客氣一句，話過之後，便不再搭理玄冥真人，而是把目光投向站在方曼兒對面的尋陌陌身上，評價道：“你便是尋陌陌？周身靈氣黏著，靈力親和度不比曼兒差，果然是個好苗子。”

玄冥真人一喜，聽陳宗主這話，似乎對陌陌很滿意。

“陳宗主過譽了。”尋陌陌不卑不亢的回禮。

“開始吧，讓我看看你的陣法造詣。”陳雪融沒有多說，示意兩人開始比試。

方曼兒跨前一步，望向對面的尋陌陌，道：“玄冥真人說你沒有系統的學過陣法，會繪制的陣圖也不多，為了公平起見，一會兒比試的時候，我只用五級以下的陣法，如何？”

五級以的陣法攻擊力不高，大多是輔助類陣法或者變異陣法。

“好。”尋陌陌自然沒有異議，她雖然有無相靈陣的傳承，但是之前塗青叮囑過她，盡量不要在人前使用無相靈陣中的陣法。

“那麽我便開始了。”話落，方曼兒的手中便多了一只靈筆，筆尖靈力暈開，一筆已經畫出。

如果不用傳承中的陣法，那麽她會的陣法便少的可憐了，所以尋陌陌一早就打定了主意，那便是對方畫什麽陣圖，她也照樣畫一個，這樣一來就算她比不過方曼兒，也不會輸的太難看。

若是從前，她想要一邊照著對方的陣圖臨摹，一邊繪制，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有了青龍筆之後，她的全部心神都可以用來觀察對方繪制陣圖的過程，只要她不分心，繪制陣圖的過程不中斷，靈力遠轉流暢，那麽陣圖便有八成的把握成形。

於是在方曼兒繪制的同時，尋陌陌的青龍筆也從丹田飛了出來，她只比對方慢一步，而後全程覆制。

方曼兒專註於自己的陣圖繪制，無暇註意尋陌陌這邊，但是水鏡中的陳雪融卻是在尋陌陌畫出第一筆的時候便察覺到了。最開始，她看出兩人繪制的陣圖是一樣的時候，還以為尋陌陌想要以同樣的陣圖來和曼兒比拼靈陣師對於靈力的控制力。但是當她發現，尋陌陌的眼睛全程都望著方曼兒的方向時，她才陡然警覺，尋陌陌這是在現場臨摹。

以修士的記憶力和觀察力，覆制和臨摹並不困難，但是陣圖的繪制又豈是簡單的臨摹便可以完成的。陣圖中靈力的融入，力量的分布，以及節點的停頓，這些都需要強大的靈力控制能力。但是尋陌陌在繪制陣圖的過程中，似乎完全不需要控制靈力一般，仿佛只要她落筆，靈力便會自然融入其中。

就算她的靈力親和度再高，也不可能高到這種程度。到底是什麽讓她擁有如此強大的靈力操控力？

漸漸的陳雪融的目光落在了尋陌陌手中的青龍筆上。

難道……不可能，她才金丹期，闇魔不可能這麽早就為她煉制法器。

“師祖，小師妹繪制的陣法，似乎和那個方曼兒一模一樣啊。”直到陣法快要成形，季意遠才看出些端倪來。

“嗯。”玄冥真人也註意到了。

“小師妹怎麽和她畫一樣的陣圖，同樣的陣圖，她一個業餘的怎麽和人家專業的比。”季意遠操心道。

“陳宗主一開始就知道你小師妹是業……是自學成才的，這場比試陌陌不一定要贏，只要展現出足夠的天賦就可以。”玄冥真人嫌棄的瞪了二徒孫一眼。業餘？這什麽用詞，一點都不能體現他家陌陌的聰明才智。

季意遠恍然大悟，不再操心，繼續扭頭去看場中的比試。

此時，方曼兒的陣圖已經完成，最後一筆落下之後，她才擡頭往尋陌陌的方向看了一眼，等她發現尋陌陌竟然和她畫了一模一樣的陣圖之後，也有些驚詫。

在她驚訝的時間裏，尋陌陌手中的陣圖也完成了。兩張一模一樣的陣圖，隔空對峙著，產生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既然你我繪制的都是冰陣，那麽便互相吞噬吧。”兩種一模一樣的陣法，可以融合吞噬，形成威力更大的陣法，而力量更強大的一方，可以獲得最終的掌控權。

原來這是冰陣啊。

“好。”尋陌陌自然沒有異議，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擡手，把陣法拋向天空。

兩道冰陣飛速旋轉著，在空中相觸，一聲低沈的爆破聲之後，演武場上忽然刮起一陣劇烈的寒風，氣溫急速降低，片刻後竟然有霜雪落下，而且雪花越來越大。

這時，尋陌陌忽然感覺，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正在試圖剝離她對冰陣的掌控，她本能的反抗起來，手中青龍筆舉起，往陣圖中註入靈力。但她畢竟沒有系統的學習過陣法，雖然會繪制陣圖，但是對於靈陣的掌控卻遠遠不是方曼兒的對手。她只知道往靈陣中註入靈力，而完全不知道配合法訣來操控靈陣。漸漸的便有些力不從心，她的陣圖一點一點的被方曼兒的陣圖吞噬著。

尋陌陌並不是好勝的性格，但是她不想輸給方曼兒，輸給徐飛瑤的義女。

“太初蝶。”尋陌陌激活了手臂上的太初蝶，一道粉藍色的蝶影立刻騰空而起，飛入正在互相吞噬的冰陣之中。

太初蝶是一切力量的本源，它對於靈力的掌控強過世上所有的修士，它雖然無法操控方曼兒繪制出的靈陣，但是尋陌陌繪制出的靈陣，只要有它在，便無人可以吞噬。

“怎麽回事？”方曼兒漸漸察覺到不對，明明兩道冰陣還在互相吞噬，但是她卻已經感覺不到對方的靈力了。

兩道冰陣，屬於尋陌陌的冰陣光芒越來越盛，陣圖越來越大，終於在一陣奪目的金光之後，兩道冰陣徹底融合，形成一個更加巨大的陣圖，懸浮在尋陌陌的頭頂。

“承讓了。”尋陌陌收回青龍筆，目光淡淡的望向對面的方曼兒，此時的演武場，已經被皚皚白雪鋪了一地。

方曼兒面如死灰，滿眼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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